電影《非誠勿擾2》中的「人生告別會」令人印象深刻,雖然只是模仿的葬禮,但劇中人物李香山的人生總結詞———「愛過、頹過、活過」,還是會輕易勾起人們對死亡、對生命的感慨。

「人生告別會」挑戰「打喪伙」
怎樣讓葬禮變成一場更具意義的「人生告別會」?怎樣讓生者更加懂得生命和愛的真正涵義?在成都北郊的一家大型殯儀服務中心,一群大學本科生正為傳統的喪葬習俗注入更多的人文價值和現代理念。
新聞引入
母親葬禮上的泰迪熊
一位30多歲的母親癌症身亡,為了給她不滿10歲的一雙兒女留下更多關於媽媽的回憶和線索,人們把這位媽媽在去世前為兒女們求的平安符封存在一對可愛的泰迪熊里,泰迪熊滿身心形的補丁,代表著母親病中的傷痛以及對孩子們的愛。
在母親的葬禮上,收到一個紅布包裹的平安符和一個眯眼傻笑的泰迪熊,孩子們心裡的感受旁人很難體會。這對可愛的玩偶就此成為他們每晚抱著入睡的寶貝。
這樣的葬禮並非來自電影。在城北一家大型殯儀服務中心,就有這麼一群大學生,從事著這樣的工作。從逝者身上挖掘故事和感人的線索,並呈現出一個難忘的葬禮。他們被稱為新一代「殯葬禮儀師」,這也是成都首支大學生殯葬禮儀隊。
他們台前幕後一共15人,平均身高1.75米,學歷都在本科以上,大多還是今年的應屆大學畢業生。他們有的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廣播影視學院,有的來自西華大學、成都體育學院。他們來自不同的專業,有學播音主持的,有學攝影攝像的,有學文學的,甚至還有學工業設計的。
有「業務」的時候,他們需要在短時間內和逝者的親屬交流,挖掘感人的故事,設計葬禮的流程,拍攝製作葬禮的光碟等。而沒有業務的時候,他們則要集體學習和設計策劃案例、練習殯葬儀式上的引導手勢和行禮方式。每一次鞠躬,他們都必須上半身彎曲到90度。
據這家殯儀服務中心的負責人介紹,這是今年3月才組建成功的全本科畢業生的禮儀團隊,而此前,類似的殯葬禮儀師大多由中年人擔任,「零星有大學生進入這個行業,但大多也是從事管理崗位」。和傳統的殯葬禮儀師不同,引入大學生團隊,是為了引領一種新鮮的殯葬理念,希望借助這些青年人的智慧將更多感人的環節植入到告別儀式上。
殯葬禮儀師
唐磊 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
從婚慶主持到殯葬禮儀師
唐磊在上學期間常常兼職做婚慶主持,父母萬萬想不到兒子在擇業時放棄了幾家婚慶公司的邀請,選擇了做殯葬禮儀師。「父親生了好幾個月的氣,至今沒敢讓爺爺知道」。 但唐磊說,自己在告別儀式上的一次次感動下改變了很多。這個過去叛逆的青年,現在每天都會給爸媽打一個電話,聊聊工作的事,聊聊自己看到的感動。「或許是這些日積月累的電話,動搖了爸爸媽媽反對的念頭」。
王慶升 畢業於西華大學
看多了生死,更懂得愛和表達
「看多了生死,會更懂得生命的可貴,更懂得愛和表達。」西華大學工業設計專業的應屆畢業生王慶升並不覺得自己的工作和專業差別很大,「在告別會的設計中,到處都可以體現設計和創意,並且這種設計立馬有回報——那就是逝者親屬們的感動」。
楊東 畢業於成都體育學院
看好這個新興行業的未來
2008年大學畢業後,楊東當過健身教練、證券推銷員,還創過業。當「殯葬禮儀師」,是因為他認為這個新興行業未來或許可以大展拳腳。他認為,隨著人們觀念的改變,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重視「人生告別會」。
能動的念想
撿白菜吃的故事感動全場
那是一場稍顯「冷清」的葬禮,逝者沒有妻兒,來參加葬禮的僅有20人,是逝者的3個兄妹的家人和朋友。按照慣例,他們盡力去挖掘這位逝者和生者的情感故事,去發現這位哥哥的偉大之處。根據親屬的講述,他一人帶大3個弟妹,為了省下飯票給弟弟妹妹,他自己常常到大街上撿白菜吃。在告別儀式上,嘉賓通過短片和對親屬的採訪,回顧了這位哥哥的人生故事,全都被感動得淚流滿面。
光碟成為老人遺孀的寄托
這批大學生剛剛籌辦了老招辦主任王錫宇老先生的告別會,當天有400多位觀禮嘉賓。告別會上,他的家人、朋友、同事細數老先生的為人,追思其功績;被他取過綽號的同事、學生用老先生生前喜歡的打趣方式為他送別。
現在這場告別會的光碟成為遺孀獨聲華思念老伴的寄托,「和他留下的書法、畫作以及幾大櫃子的書不同,光碟是動的,就像在和我說話」。「之前選擇這種方式,是因為老伴向來意識超前,所以想給他辦個不一樣的葬禮」。
現狀
有些逝者親屬只關注靈堂豪不豪華
據瞭解,現在殯儀館的儀式大多是先念祭文,然後大家一起敬禮就結束。祭文更是千篇一律。這支大學生殯葬禮儀隊則想引領新的潮流。
在前不久的一次告別會前,唐磊和幾個同事照例事先找到了逝者的親屬溝通,希望挖掘出一些線索,設計更為適合的流程和儀式。對方卻只關注靈堂看起來是否豪華、鮮花怎麼擺放、花圈樣式如何等細節。對於唐磊關注的「到場觀禮的嘉賓有哪些?和逝者的關係?有哪些故事?」等細節問題,對方的回答是:「大概就那些人吧」、「記不起」、「說不清楚」。
幾番溝通不成後,大家最終選擇了一個笨辦法,一幫人早早到達現場,不停詢問現場觀禮嘉賓一些可能有用的細節,再伺機應用到儀式中,「但效果顯然不夠理想」。
新聞背景
關於死亡文化
「打喪伙」這個詞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成都市民俗協會副會長、四川師範大學教授黃尚軍介紹說,最初「打喪伙」的意思是,出喪時,因為天黑,需要點個火把指路,意為「打喪火」。後來引申為「婦女在夫家非正常死亡後,娘家人為其不平,到婆家賴著不走。」因而有了「打喪伙」。
民俗專家袁庭棟則告訴成都商報記者,「打喪伙」後來演變成成都人殯葬習俗的一種新形式,親戚朋友聚到一起,給逝者家屬遞上一個白紅包,然後到一邊聊天、打麻將。「這和葬禮承載的紀念、慰藉等作用實在相去甚遠」。
黃尚軍也表示,傳統殯葬觀念里的「追思」、「弔唁」、「教育」等元素已漸漸變弱甚至消失了。據其介紹,我國古代之所以為逝者寫祭文,就是讓生者想起先人的勞苦,學習先人的德行,傳承感情。我國死亡文化倡導的「慎終追遠」的情懷,在黃尚軍看來,早已丟掉了。而「人生告別會」有了一種回歸的味道。